身上的伤口还泛着疼，雪慧子一边穿衣服一边龇牙咧嘴，父母这几天不在家，说是有什么生意不错，打算去看看，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要不是雪慧子在昨天晚上听到了，估计还傻乎乎的早起做饭呢。
家里没人，雪慧子过得也自在，就是之前挨揍留的伤还没好，衣服料子也差，摩擦的皮肤生疼，家里本来也没那么多活，不过是母亲故意给她规定每天打扫多少遍，所以今天雪慧子在被窝里躺尸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才醒。
她没有过冬的衣服，把所有的衣服都套上，都挡不住冬日的寒意，雪慧子肚子有些饿了，她起身穿上鞋，走到了厨房，强忍着颤抖去开柜子，拽了一下没拽动，在看到柜子上挂着的锁时，雪慧子嘴角一抽，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
吃个饭而已，不至于防的这么厉害吧，母亲是打算饿死她吗，雪慧子心想，又去翻了翻别的地方，锅里干干净净的，连剩饭都没有，她只好又跑到放吃的柜子，拉了拉，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他们要出去三天呢，这三天她要饿着肚子吗，雪慧子一想到这种事情就有些惊恐，饿肚子的滋味属实不太好，那种感觉上来了，她甚至可以把桌子啃了。
屋子外面的风吹得很大，透过窗户的缝隙进来，雪慧子打了个寒颤，走到放炭的地方，放进炉子里之后，没有找到火，抿了抿唇，更难过了，她记得以前生火的都在这里放着，为什么今天没有了。
显而易见，是不想让她烤火，外面天寒地冻，屋子里也冷的跟冰窖一样，雪慧子打了个喷嚏，打算回屋子继续睡觉，睡着了就感觉不到冷了，也不会感觉到饿。
重新钻入被子里，凉飕飕的，她把自己抱紧了，在被子里发抖，好冷，雪慧子想，真的很冷，平日里干活动起来还好，现在闲下来就感觉身体有些僵硬，而且身上的冻疮有些痒，她把手放在唇边哈了一口气，最后还是选择坐了起来。
她从水缸里舀水，用水瓢敲了敲最上面的冰层，敲开之后里面的水也有些结冰，她叹了口气，把水放在水盆里洗脸，水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冰块，看起来应该没有冻严实，洗了脸擦了擦，又在嘴里含了一块冰漱口。
冰冷的温度让雪慧子有些牙疼，她估摸着差不多了吐了出来，又跑到院子里感受了一下冬天的温度，跑了出去，来到童磨家门口。
童磨还没有回来，屋子里黑洞洞的，雪慧子只犹豫了，就轻车熟路的翻墙进了院子，屋门没锁，她推开之后，探出脑袋看了看，静悄悄的，确实不在。
雪慧子进去之后把门关好，坐在火炉前烤火，暖洋洋的让她舒服的喟叹了一声，但因为生了冻疮的缘故，手上非常的痒，还有后背，她挠了好半天，强忍着那股子痒意，继续烤火。
忽然她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院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是小声说话的交谈，雪慧子直接跑到了童磨屋里，然后开了一条小缝观察着。
门被推开，童磨被父母拉着进了屋，屋子里静悄悄的，温暖着人的四肢，看起来跟往日里没什么不同，但是童磨还是看向了自己的卧室，窄小的缝隙中，露出一只好奇的眼睛，他咳嗽了两下，松开了被拉着的手。
今日的风很大，他的面上浮现出几缕薄红，一直咳嗽着，但他的父母一直在交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体，说着说着，两人又结伴出了门，留童磨一个人站在外间。
雪慧子听着外面关门的声音，把门打开的更大，跑到童磨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好像在发烧，她有些为难，小声说，“你家有药吗？”
童磨摇了摇头，家里并没有准备这些东西，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待在教会，一些药材都放在了那里，雪慧子摸了摸他的小脸，又听到他咳嗽了几声，咬了咬牙，“你等着，我家还有”
说完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家，万幸的是，柜子里的药还有一些，是上次母亲生病买回来的，一直放在卧室的柜子里，她把药包塞到怀里，又犹豫了起来，可能是觉得她不敢，父母卧室的门没锁，但是里面少了东西，总归还是会被发现的，如果发现偷东西，一顿打少不了。
但是童磨会给她吃的，也是因为他，这个冬天没有那么难熬，她有些心虚的把柜子关上，小跑着出门，在挨揍和童磨之间她选择童磨。
童磨又咳嗽了两声，小脸烧的通红，他坐在火炉前伸出手靠了靠，对于父母忽略掉自己生病这种事情，他的内心其实并没有什么波澜，他很早以前就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感受到大人们的情绪，即使那些人对着他说着多么凄惨的事情，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什么也......感觉不到，就连生气也无法理解，童磨被烧的有些迷糊，然后听到外面一阵动静，再就是女孩子的痛呼声，睫毛嗡动了一下，没管。
雪慧子龇牙咧嘴的从雪地里爬起来，打了个寒颤，她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注意，被台阶绊了一下，胸口的药包硌的她生疼，快速站了起来跑到了屋子里，打了个喷嚏。
刚才摔倒的时候，有雪没入了她的衣服里，所以现在怎么都有点不得劲，她加快自己的速度，在厨房里翻了好半天，找到了一个小砂锅，洗干净之后，从水缸里倒了水，把药材放进去，架到火炉上，最后搬了个小板凳跟童磨坐成一排，搓着手，驱散寒意。
“你现在好些了吗？”雪慧子又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有些担忧，这么小点的孩子，发烧了家长不在，看来童磨的父母有时候会忽略掉他的感受，毕竟这种天气还要让他去教会，怎么想也有点奇怪，“今天教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咳咳”童磨有气无力的咳嗽了两下，看着跃动着的火苗，说，“没有”
“看起来你不太高兴啊”雪慧子捏了捏他的小脸，笑起来，“算了，每天听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肯定也不理解吧，也是，才五岁的小孩子，能懂什么”
“什么是不高兴”童磨看着她，自己刚才是在不高兴吗，可是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倒是她说的话还有趣些，那些大人们的苦难还真是不可思议，完全不知道坐在那边听着他们诉苦有什么意义......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不高兴”雪慧子看着他，却撞入了一双彩色的眼睛，久久回不过神来。
好干净的眼睛，雪慧子愣神，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吗？
童磨平静的看着她，彩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情绪，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没有任何欲望的眼神，雪慧子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在下一秒被水烧开的声音惊醒，她赶忙看向砂锅，看到上面的盖子在滚动着。
“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雪慧子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些人会称他为神之子了，这双眼睛，即使是她也愿意短暂的信仰一下他们的神灵，她装作不在意的开口，“童磨，你真的可以听到神的声音吗？”
童磨没说话，又听到雪慧子说，“我宁愿信仰你，毕竟神不会让我填饱肚子，而你会”
雪慧子忽然起身，用袖子隔热，端着锅放在桌子上，又拿出碗倒进去，氤氲着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童磨看着她把那碗药放在窗户处晾了晾端过来，一股子苦涩味道冲入鼻尖，他面不改色的喝掉。
“你就不怕我害你吗”雪慧子见他都没有犹豫，忍不住笑起来，“说起来你也不嫌苦，我可怕苦了，但幸好我生病的时候都是自生自灭，熬着熬着就活过来了”
“你拿这个过来，不会挨打吗？”童磨基本每天都能听到那边的打骂声，“为什么要给我熬药，完全没必要的事情不是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雪慧子把药渣捞出来，寻思着这几天出不出太阳，她晒晒，再包回去，应该问题不大，希望这一阵子家里不要有人生病，放的时间长了，她还能说是过期了，随口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在信仰你，信徒给自己的神灵做点事情不算什么，你要记得我的好，下次有好吃的给我留点”
说完，她就从童磨手里拿过空碗放在锅里去厨房里清洗了。
童磨听着厨房里的响动，拽了拽自己的袖子，雪慧子的意思是，他是她的神灵吗？
不是把他当成一个媒介，缔结与神的联系吗，跟那些大人们不一样的，比他大五岁的女孩子......
雪慧子刚才还说他的眼睛很漂亮......
完全无法理解的女孩，童磨走进了卧室，打开抽屉，看着里面的没有被动过的糕点，所以，今天雪慧子没有吃东西.......
没有吃东西，为什么要给他熬药，雪慧子从门口探出头来，说，“我家里的人这几天不在，我可以在你这里睡觉吗，实在是太冷了”
童磨还没有回答，雪慧子就进来了，铺着床，又看到童磨手中的糕点，一脸惊喜，“给我的吗？你父母也没有回来，我们一起吃”
然后雪慧子坐在童磨的被子上，自己吃还要往童磨嘴里塞一块，晚上的时候他的父母回来了，直接进了卧室，看起来完全没有给他做饭的意思，雪慧子不禁有些同情，她比童磨大五岁，可以将这个小团子抱在怀里，挤在一个被窝里也占的下。
因为生病的缘故，童磨早早地就睡下了，雪慧子把他往自己怀里抱了抱，软乎乎的，像是一个小面团，生病的时候也好可爱，嘴巴红通通的，雪慧子想，看来教主也不好干啊，自己平日里是挨骂，童磨生病也挺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