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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阅读远离大反派,流放路上反被扑

今二三三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很多朋友很喜欢《远离大反派,流放路上反被扑》这部其他小说风格作品,它其实是“今二三三”所创作的,内容真实不注水,情感真挚不虚伪,增加了很多精彩的成分,《远离大反派,流放路上反被扑》内容概括:觉得嘴里快苦出胆汁来。他们傅家,曾经是多高不可攀的门楣,而她的孩儿,又是京中多少贵女的梦中人,结果,千挑万选,最后却被这粗鲁无状的杀猪女鹿三娘给算计,成了傅家长媳,傅霜知的妻子。成了就成了吧,木已成舟,也不可能将人休了。妇人,也即是傅霜知的母亲莫婉娘出身书香世家,熟读经书,觉得这儿媳虽然有些心计,但到底年纪还轻,多教教,兴许就能将她心性扭过来。......

主角:鹿野傅霜知   更新:2024-05-06 18: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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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鹿野傅霜知的现代都市小说《完整阅读远离大反派,流放路上反被扑》,由网络作家“今二三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很多朋友很喜欢《远离大反派,流放路上反被扑》这部其他小说风格作品,它其实是“今二三三”所创作的,内容真实不注水,情感真挚不虚伪,增加了很多精彩的成分,《远离大反派,流放路上反被扑》内容概括:觉得嘴里快苦出胆汁来。他们傅家,曾经是多高不可攀的门楣,而她的孩儿,又是京中多少贵女的梦中人,结果,千挑万选,最后却被这粗鲁无状的杀猪女鹿三娘给算计,成了傅家长媳,傅霜知的妻子。成了就成了吧,木已成舟,也不可能将人休了。妇人,也即是傅霜知的母亲莫婉娘出身书香世家,熟读经书,觉得这儿媳虽然有些心计,但到底年纪还轻,多教教,兴许就能将她心性扭过来。......

《完整阅读远离大反派,流放路上反被扑》精彩片段


北地苦寒,八月草黄。

坑洼不平的道边,枯黄的杂草被清理出来,数十衙差围坐篝火,谈笑喝酒吃肉,而不远处,一群戴着镣铐甚至枷锁,蓬头垢面的人小心啃着手中发霉的糠菜团子。

“你、你,鹿三娘,你做什么!”

忽然,一声妇人的怒斥响起,引得众人看去,却见一女子左手右手都拿满了糠菜团子,而她面前,几个孩子望着空空的手掌心发呆,一个年纪小的,已经咧嘴就要大哭。

发出怒斥声的,是个年约五十的妇人,虽然上了年纪,脸上脏污,却不难看出其眉目姣好,曾经应该是位端庄秀丽的夫人。

而被她指着,双手拿满糠菜团子的女子,长相倒也不差,只是体型却是在场所有人之中最富态的,而且,拿到糠菜团子后,她满脸喜色,也不理那妇人,也不嫌泛着馊气的团子难吃,几乎是一口一个,飞快将几个团子全部吞吃入腹。

这粗鲁的吃相,若放在以往,定会引得所有傅家人鄙夷嘲笑,但此时,所有人已经无暇关心女子的吃相,他们更关心的是,女子夺走那几个孩子的吃食,孩子们怎么办?

冤孽啊!

妇人身形摇摇欲坠,看看那女子,再看看身旁仍处于昏迷中的清瘦身影,只觉得嘴里快苦出胆汁来。

他们傅家,曾经是多高不可攀的门楣,而她的孩儿,又是京中多少贵女的梦中人,结果,千挑万选,最后却被这粗鲁无状的杀猪女鹿三娘给算计,成了傅家长媳,傅霜知的妻子。

成了就成了吧,木已成舟,也不可能将人休了。

妇人,也即是傅霜知的母亲莫婉娘出身书香世家,熟读经书,觉得这儿媳虽然有些心计,但到底年纪还轻,多教教,兴许就能将她心性扭过来。

谁知,傅霜知与鹿三娘刚拜完堂,傅家全族便蒙冤获罪。

傅家凡年满十四以上男丁,几乎被处死殆尽,余者皆与女眷一起被判流放,而十四岁以上的男丁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便是傅霜知。

傅家祖上立过大功,留下一面免死金牌,可免子孙后代中一人死刑。

傅家将这个机会留给了傅霜知。

只因他是傅家的麒麟儿,当今世上最为惊才绝艳之人,两岁开蒙,有过目不忘之能,琴棋书画,医卜星象,均是一学便会,待到科考入仕,更是连中三元,十七岁状元及第。

如此资质,才有可能为傅家洗白冤屈。

傅家人是这样想的,可死罪虽免,活罪难饶,傅霜知同样被流放,且在刚刚上路便突发高热倒下。然后他那刚拜完堂的“妻子”鹿三娘,就仗着身高体胖,抢同族孩子们的吃食。

思及此处,莫婉娘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看着狼吞虎咽的鹿三娘,痛心疾首:“三娘,每人只一个团子,你抢走了,孩子们吃什么?这流放路还长,难道你每餐都要抢别人?等到那时,所有人都饿死了,就剩你一个,你以为你能得了好?”

终究是书香世家出身,到了此时,莫婉娘还是说不出什么恶言,只希望谆谆教导能让鹿三娘明白,她一人是活不下来的。

谁知,刚说完,便听鹿三娘冷哼一声。

“若不是嫁了你们家,本小姐还舒舒服服在鹿家当千金小姐!几个团子怎么了?这是你们傅家欠我的!”

“你、你——”

莫婉娘捂着胸口,万万没想到鹿三娘能这般无耻,明明是她算计的亲事,现在傅家落难,她反倒怪上了傅家?

鹿三娘得意一笑,“你什么你,你个老不——”

“死”字未出口,鹿三娘忽地“哎呦”一声,蹲下,随即便毫无形象地抱着肚子,在地上惨叫着滚起来。

莫婉娘惊讶地张大了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是做戏?想讹人?可如今他们一群流放犯,还有什么好让鹿三娘讹的?

没过一会儿,似乎疼痛缓解了,鹿三娘狼狈地爬起来,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张口就是尖利的斥责:“你这老不死——”

话声刚出口,破空声响起。

一块石子结结实实砸中鹿三娘额头,鲜红的血花瞬时冒出。

鹿三娘的声音顿时止住,好似被这石子砸断一般,再没了声息。

她身形摇晃,眼神涣散,似乎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看砸她的是谁,但却徒劳无功,“噗通”一声,鹿三娘跌倒在地。

很不巧,这一跌,竟又跌在一块石头上。

莫婉娘听见“砰”地一声,看过去,就见鹿三娘脑袋下那颗石头被染红。

这、这……

莫婉娘目瞪口呆,不知这一切怎么在转瞬之间发生的,好一会儿,突然听到身旁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

“母亲……”

莫婉娘扭过头,便见身旁站立着一个少年。

他身形瘦削,眉目秀致,苍白的面上略带病容,抿唇不笑不语时,就好像一尊冰玉雕成的人偶,疏离冷淡,不在尘世,精致却冰冷。

尤其那双眼睛,此时竟带着些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莫婉娘为自己脑海中刚刚掠过的词诧异了一下,但随即便将其忘却,高兴起来。

“霜儿,你醒了!”

莫婉娘是真的高兴,自从踏上流放路,傅霜知便大病不醒,这流放路上无医无药的,一点小病都可能要人命,莫婉娘不得不担心。

好在,现在他醒了。

因为儿子醒来,高兴的莫婉娘一时都把鹿三娘给忘了。

她忘了,有人却不会忘。

傅霜知淡淡看向那个脑袋磕在石头上的女子。

死了吗?

应该不会吧。

这女子身体健壮,前世直到抵达流放地,她都没有生过什么病,偶尔被官差打了,不需上药都能很快就好,简直像个怪物一般,若非……她可能才是会活到最后的人。

但可惜。

有他在,她断不会再如此逍遥。

——前世不会,今生更不会。

傅霜知敛眸,掩去眼底一切思绪。

正盘算,忽听一道呻吟。

那脑袋撞在石头上的身影动了动,然后,慢吞吞地爬起来,略带迷茫的目光逐一在傅霜知和莫婉娘脸上扫过,而后继续一脸迷茫地开口:

“你们……哪位啊?”

莫婉娘:……?!

傅霜知:……


这一日,众人就在野地里席地睡过去。

其他人大多是一家人挤做一团,互相取暖,唯有两人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自然是鹿野,她休息的地方离众人有十来米远,一个人孤零零搁老树底下窝着,半夜被冷风吹醒好几回,然后又嘟嘟囔囔裹紧衣服睡过去。

这样的条件虽然艰苦,但鹿野却不是没经历过的,野外探险嘛,露宿再正常不过,虽然现代时她都会准备好帐篷睡袋防寒服等装备,但总有发生意外的时候,这种没帐篷的情况,鹿野也不是没遇到过,所以适应还算良好。

而另一个,则是傅霜知。

他休息的地方离众人倒是不远,整体还属于傅家人这个大集体,但是,他周身约一米的地方,却没有一个人,哪怕是他的母亲和姐妹。

因为他有洁癖。

早在还是傅家公子时,傅霜知就有这个毛病,爱洁,讨厌别人触碰,哪怕是血缘亲人如母亲姐妹,所以在傅家时,他身边不仅没丫鬟,连小厮都只在外间伺候,不准进入他卧房。

流放路上,自然没那么多讲究,可傅霜知却仍是改不了自己的臭毛病,如今北地夜晚天寒,其他人一家子都是尽量挤在一起取暖,就比如莫婉娘和两个女儿,此时是彼此拥抱着取暖的,偏偏只有傅霜知,打死都不靠近她们半米。

虽然这也跟他已经十七岁,不好跟姐妹太过亲近有关,但最主要的,却还是他自己的臭毛病。

于是,半夜里,他也被冻醒了好几次。

恰好,跟鹿野冻醒的时间差不多。

“好冷……”

“但我是……”

“不会……”

“屈服的……”

“我可是……”

“要爬上……”

“珠峰的……”

“女人!”

不远处,身子缩成虾米的女人眼睛紧闭,似醒非醒,嘟嘟囔囔地说着梦话,话中含义却让傅霜知星眸微动。

……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

正待再细听,她却又不说了,自己抱着自己兀自打起了小呼噜,睡得还挺香甜。

傅霜知定定看了她许久。

而后闭上眼,许久才睡去。

-

第二日继续赶路。

上路不到一个时辰,就相继出现了状况。

昨日吃下那糠菜团子的人们,相继都出现了拉肚子的状况,或轻或重,倒没有走不了路的,但也的确拖慢了行程,惹得押解的官差们很是不满,鞭子甩地啪啪响。

“啪!”

“啪!”

“啪!”

……

一连三鞭,全都落在了鹿野身上,硬如铁练的鞭子抽破衣物,立刻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血痕。

鹿野咬着牙忍着,硬是没叫出一声来。

世上哪有只占便宜不付出的好事儿?

她占了鹿三娘的身子,得以重活一回,自然便也要接受这副身体所遗留的“遗产”,比如傅家人的怨恨,比如贪吃拉肚子以及因拉肚子而受到的官差的鞭打。

同样在挨鞭子的,不止鹿野一个人。

“啪!”

“啪!”

“啪!”

“娘希匹的都给老子腿脚利索点!谁跟不上就把谁扔下喂狗!”

……

官差们将鞭子甩在几个拉肚子最严重的人身上,凶神恶煞地威胁着,而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其余几个挨鞭子的人没有鹿野那么能忍,纷纷哀叫着。

众人听着都是一阵心酸,同时目光看向那些活蹦乱跳,没一点拉肚子迹象的孩子,心中不由庆幸。

幸好,幸好昨日没有让孩子们也吃那糠菜团子,不然,若是拉肚子的换成孩子们,再挨了鞭子,哪个孩子还能继续走路?

到时候,他们真的会被扔下。

想到这里,他们不由感激地看向傅霜知——昨天,正是他先开口,不让吃那糠菜团子的。

然后,又心情复杂地看向“鹿三娘”。

虽然这女人贪财、市侩、翻脸不认人,但起码,昨天还算说了句人话,做了件人事。

就连昨日还恨鹿野恨得要死的傅家三小姐傅瑶,都眼神略显奇怪地看了看鹿野。

可对这些注视,鹿野全然不在乎,她甚至完全没发现这些注视,因为——

太饿了!

她终于明白昨天鹿三娘为什么那么不要脸地抢孩子们的吃食了,因为,是真的饿啊!

鹿三娘身量高挑,约莫都快有一米七了,这在普遍身高不行的古代简直是巨人,而且鹿三娘身材丰腴,非常丰腴,胸前腿上胳膊上肚子上全是肉,所以,胃口大,饿得快,昨天抢来的那几个糠菜团子,估计也就能顶八分饱,到了现在,鹿野明显感觉到,那些东西早就被消化完了!

虽然忍到晚上还能得到一个糠菜团子(还是馊掉的!),但一来吃那玩意儿拉肚子,拉肚子就会挨鞭子,鹿野可不想再挨鞭子了。二来,鹿野觉得自己忍不到晚上了。

她一路都在东张西望。

终于挨到中午休息时间。

中午太阳大,官差们不耐烦继续赶路,找个树荫就坐下休息喝酒吃肉了。

至于流放犯们,则是被随意驱赶到不远处,饭自然是没有的,甚至连水都没一口。

好在不远处就有条小河,流放犯们便纷纷去河边饮水,官差也不管,只偶尔瞟过来几眼。

鹿野跟随人群去了小河边,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古代河流天然无污染,但——

鹿野看着几坨半浸在河水里,不知什么动物的便便,深吸了一口气。

素日养尊处优的傅家人更是面面相觑。

喝吧?下不去口;不喝吧?人都快渴死了。

正当众人犹豫时,一个孩子忍不住,趴下去就要掬水喝。

“等等,这水不能直接喝。”鹿野叫出了声。

随着这一声,众人目光纷纷又聚集在鹿野身上,看见是她说话,不少人直接嫌晦气似的又转开了目光。

傅瑶更是闻见脏东西似的朝她扇了扇鼻子。

然后,便对着那趴下要喝水的孩子道:“昭儿喝吧,别管那恶女人的话。”

鹿野皱皱眉,但还是继续开口道:“这水不干净,喝了可能会跟吃那糠菜团子一样拉肚子,最好还是烧开了再喝。”

她这话刚一出口,傅瑶立刻嗤之以鼻。

“鹿三娘,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谁不知道这水不干净,谁不知道水烧开了喝最好,可如今——”她指指形容狼狈的傅家人,又指指不远处那些喝酒吃肉的官差,“你叫我们上哪儿去烧水?”

“瑶儿妹妹,别说了,她应该也是一片好心。”一个与傅瑶年纪相仿的少女突然柔声说道,她一身白衣,弱质纤纤,原本应该是个弱柳扶风的较弱小美人,可惜如今白衣染尘,发髻也乱地不成样子,七分美貌生生只剩了三分,不过一把柔柔细嗓还是为她的形象加分不少的,引得鹿野都不由朝她看了看。

然后鹿野便见傅瑶小辣椒噘着嘴道:“胜衣姐姐你心好,便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好呢,我才不信那恶婆娘有那么好心,就是存心想看我们笑话呢!”

“这……好吧。”那被叫做“胜衣”的少女闻言似是被说服了一般,朝鹿三娘柔柔一笑,随后又对傅瑶道,“但也不必现下就做决定,表哥不是去找食物去了吗?等表哥回来,问问表哥的意见再说吧。”

这下傅瑶倒是没有反对。

“嗯,那就等二哥回来再说!”

她抱着白衣少女的手臂,又朝鹿野瞪了一眼,随即故意大声让鹿野听到似的说了句:“胜衣姐姐,当初要是你嫁给二哥多好,我觉得二哥已经后悔了!”

鹿野正往上游走,想找找有没有干净些的河段,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敢情,这白衣少女也不是无名之人啊。

名叫“胜衣”,差点跟傅霜知成了夫妻的“表妹”,这不就是《沉匣录》里对傅霜知一往情深的傅家表小姐薛胜衣吗!


被鹿野一巴掌打掉半边牙后,陈氏昏迷了足足一夜,今早才醒过来。

醒过来后,便发现不仅半边脸肿痛难忍,半边牙掉了,甚至连话说都不再能说清楚。

陈氏几乎要疯了。

她是什么人?

傅家高高在上的二夫人,望族陈氏之女,她夫君是朝廷命官,她活到这么大,一直养尊处优,往日里掉一根头发都要赏梳头丫鬟一巴掌的,如今,却被人一巴掌打掉了半边牙,还成了说话漏风的结巴?!

别说这一巴掌是“鬼差”给的,就是阎王给的,陈氏也照旧恨死!

更何况,清醒过后,她越琢磨越觉得,那鬼差就是鹿三娘假扮的!

虽然夜里看不清,对方脸上又青青绿绿的,但那身形,那力气,只有鹿三娘最符合,也只有她最有动机。

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后面便是看着嫌疑人便越想越觉得就是她。

陈氏认定了,就是鹿三娘搞的鬼。

于是从早上隐忍到现在,她没有着急找鹿三娘算账,而是仔细观察。

然后就被她发现了猫腻。

傅霜知和鹿三娘有交易,这是傅家人都知道的事,鹿三娘昨日带着七婶娘几人去寻找野物,这也是人所众知,但昨日,陈氏尚且站在傅家人的角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盼着鹿三娘能走远点,再找到更多野物,最好猎些野猪兔子什么的,日日吃素,还是馊掉的素食,陈氏发现自己竟然无比渴望往日里觉得油腻俗气的肉。

但当她把鹿野看成敌人,甚至因为其他鹿家人没有帮她报仇,惩治鹿野,反而为了她那一点小恩惠而有转变念头的想法时,陈氏的立场就变了。

她站在了傅家人的对立面去思考问题。

然后就发现了问题。

——官差们对鹿野几人太放纵,或者说,对被傅霜知拜托过的人,太放纵了。

陈氏知道,傅家男人们临死前拼尽全力,为傅家、为傅霜知,铺下了一些后路,这些后路只有傅霜知知晓。

看到那个捕头雷礼的做法后,陈氏便有了猜想。

雷礼,定然就是傅家留下的一步棋。

他在袒护着傅家,甚至袒护着与傅家主事人傅霜知达成合作的鹿野。

所以“鹿三娘”才能那么自由地随意脱离大部队,竟然没有官差阻拦。

这样的局面对傅家人自然有利,有鹿三娘的野外寻食能力,傅家人在路上饿死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若陈氏还将自己当做傅家人,自然乐见于此。

但此时,陈氏觉得自己被整个傅家背叛了。

没有人帮着她,昨夜那几个跟她一起的妇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嘴里念叨着什么要诚心悔过,否则陈氏就是她们的前车之鉴。

其余人,那些偷偷看向她的目光,竟然有不少鄙夷、嘲笑和不屑。

鄙夷不屑她去“偷”鹿三娘的黄精,嘲笑往日高高在上的她落到如今这副凄惨狼狈模样。

陈氏快气死了。

极度气怒之下,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傅家人留下的后手只留给了傅霜知,那雷礼压根不管她死活,不能为她所用,那么她为何还要顾忌,直接把那个雷礼搞掉就是了!

于是,她亮出刀刃,对准的是鹿野和雷礼两个人,更对着这两人背后的傅霜知。

她要一箭三雕。

-

陈思齐并没有一听陈氏的告密,便急吼吼地与雷礼摊牌对峙。

捉奸捉双,捉人拿脏,如今去质问雷礼,他随便搪塞一下便过去了,根本无法奈何他,毕竟雷礼才是此次押解中官差们的头头,他陈思齐归根究底还是得听他的。

他只是去了趟队伍末尾,状似随意地向雷礼提起,但声音却大地让所有人听见:

“雷头儿,那女人和那几个小崽子磨磨蹭蹭的,不会是想跑吧?”

雷礼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性情豪爽,一听便摆了摆手道:“陈头儿放心,不会的,我派了人看着呢!”

陈思齐闻言,恍然大悟似的,“这样啊,既然是雷头儿安排好的,那自然无事了。不过还是要尽快赶路,不要让她们拖慢了行程,今晚可一定要到梦阳镇。”

雷礼笑哈哈应道:“这个自然自然,两天没睡过一宿好觉了,雷爷我也浑身不得劲。”

于是队伍继续前行。

到了晚上,一行人就到了梦阳镇。

梦阳镇是个人口千人左右的小镇,但这是因为前些年异族南下造成了人口锐减,据说以往这可是个人口上万的大镇,因此修有驿站,可供来往官吏公务时下榻休息,于是成了押解傅家一行人的官差们行程的一站。

到了镇上,雷礼便去镇上的官府递交公函。

流放路上,每过一个城镇,都要与当地官府对接,确认押解流程、犯人数量、官差下榻等事宜,雷礼是领头儿,因此这事儿便自然落到了他身上。

陈思齐带着浩浩荡荡一群官差和傅家人去了驿站。

就算曾经是大镇,梦阳镇的驿站也接待不了这么足足快二百号人,驿丞急得一脑门儿汗,急忙吩咐厨房准备饭菜。

“先不忙着准备吃的。”陈思齐慢条斯理地阻止了驿丞,“先打些水来,给这群——”他指指身后一群衣衫和面孔脏污的傅家人。

“给她们,好好冲冲身上的泥巴,这一路上,可熏死本官爷了。”

“啊?”

驿丞微微愣了下,随即道,“水自是有的,只是没得热水,全是冷水,官爷,就用冷水给——她们冲?”

驿丞说着,看向那些衣衫脏污却依旧掩饰不住苗条身躯的女囚犯们,心下忽然一跳。

——若是那些衣衫都被水淋湿,裹在身上,该是怎样一番美景?

“当然。”陈思齐道。

“一群犯事儿的,难不成还要给她们烧热水不成?给她们洗就是官爷我大发慈悲了。”

“是是是,您说的是!”驿丞脸上笑着,也不再说什么,急忙跑走去提水。

鹿野原本没注意前头的动静。

她找到了傅霜知,在最后头跟他说悄悄话。

“你说的那个受了傅家恩惠的官差,有没有办法让我离开驿站,去镇子上溜溜?”鹿野直接发问。


鹿野不知道傅家人那边发生了什么。

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龙葵和酸浆,心里默念我吃的不是野果子,是红烧肉跳水鱼大盘鸡啤酒鸭冰糖肘子糖醋排骨京酱肉丝北京烤鸭菠萝咕咾肉鲍参翅肚羹……念着念着,嘴里口水分泌的都快比野果汁水还要多了。

突然,小男孩亢奋的声音响起。

“鹿姐姐,十八叔让我给您送饭!”

鹿野抬起头,就见小胖子傅仪斐手里拿着两个豁口的破碗,一只碗里盛着煮熟的黄精,另一只碗里盛着焯水的马齿苋,小胖子手里还攥着双看着挺干净的筷子。

唉。

直面惨淡的现实,大鱼大肉什么的,慢慢来,起码现在相比中午,她吃上熟食了——这可是质的飞跃啊!

“谢啦。”

鹿野揉了揉小胖子手感超好的脸蛋,接过两只碗。

正要吃,傅仪斐却没立刻走,反而神秘兮兮地凑到鹿野耳朵边,“鹿姐姐我悄悄告诉你哦,藏好你的粮食,有人想动歪主意!”

鹿野把一块黄精递到嘴边的动作顿住,诧异地看了眼小胖子。

为增加话语真实性似的,小胖子重重点点头,“真的,我亲耳听到的!她们想让姐姐把你的黄精交出来,十八叔不让,她们就背后悄悄说,要在晚上来偷!我在一旁出恭,全都听见了!”

鹿野:……

虽然少年你告密的样子很帅,但咱能不能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一脸兴奋地说出出恭这种词啊。虽然你用词委婉了点,但依然不变它就是拉屎的意思啊!

鹿野将手里的黄精一把塞到小胖子张开的嘴里。

“嗯,知道啦,多谢小胖,吃饱了没?没吃饱就再吃点。”

“哇呜……鹿姐姐……你……真素……好人……呜好吃……嗯……窝不叫……小胖……叫傅仪fei……温柴肥燃的fei……”

食到嘴边,傅小胖自动开启咀嚼模式,一边咀嚼一边抗议“小胖”的称号。

鹿野:“好的小胖,知道了小胖。”

傅小胖大眼圆睁,还要说什么,鹿野便赶他了。

“好了,走吧走吧,快休息,明儿有机会的话带你抓田鼠逮兔子。”

田鼠!

兔子!

肉!

傅小胖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地更大了,慌不迭把剩下的黄精塞嘴里,伸出圆滚滚胖乎乎的小拇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嗯嗯难追难追!”鹿野伸出小拇指跟他勾了勾。

然后尴尬的发现——

她的手指比小胖子的手指粗多了啊!

傅仪斐是小胖子,那她就是大胖子。

看来,得想法子在保持力量不减的前提下减减肥了。

嗯,这样一想,流放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好处嘛,起码不用自己努力克制,饮食热量都很难超标。鹿野苦中作乐地想。

-

这天晚上,官差和流放犯们依旧露营野外。

其实按照本来计划,今天应该是能赶到城镇夜宿的,但许多犯人拉肚子,赶路速度大减,这才错过宿头,以致接连两天露宿,这也是官差们白天火气那么大的原因。

官差们继续挤在马车里睡,傅家人继续互相挤着取暖,鹿野却没有老实待在歪脖子树下,吃罢晚饭,她一个人东转悠西转悠转了半天,最后选定了一个几乎脱离众人视线的地方。

有官差看她跑这么远,脸色一沉,似乎要来教训教训她。

然而却被傅霜知拦下,不知说了什么,那官差冷哼一声,竟也没再来管了。

鹿野挑挑眉,意外,也不意外。

不意外的是傅霜知的手段,几句话就打消了官差上来教训她的念头,意外的是,傅霜知居然会为她出面说话?

还是他别有目的?

想不明白。

鹿野摇摇头,也不再想。揣测他人心思这种事是她最不擅长的,反正,只要目前局面对她有利就好。

选定的地方有一股难闻的味道,鹿野捏着鼻子,做足心理建设,才勉强自己睡下。

因为昨夜总被冻醒的教训,这一次入睡前,鹿野扯了许多干草树叶,盖在身上好歹挡挡风,只是远远看着,几乎只能看见一个草垛子,都看不到她人。

半夜的时候,傅家人睡觉的地方站起好几个黑黢黢的人影。

她们一边朝不远处的“草垛子”走去,一边小声交谈了几句鼓气。

“她特地跑那么远睡觉,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吧?我看蔡氏家那小子给她送饭时说了好几句话。”

“哼,察觉到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咱们这么些人,还怕了她不成?有防备更好,若她反抗的厉害,咱们索性就——”说话的妇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见其他人瞬时噤声,妇人低笑一声。

“瞧你们那出息!”

“从被流放那刻起,你们就该知道,咱们头顶上的天,变了!所以,这活法儿也该变一变!以往咱们讲仁义礼智,忠孝节悌,可流放后,讲的就是谁更狠,谁说话管用!”

“傅十八那小子今日为何如此一反常态,事事出头?还不是想当咱们这些人的家,把咱们都牢牢捏在手里?到时候,就算咱们全死了,他也能好好活着!”

“哼,他打这个如意算盘,我却偏不能让他如意!”

“咱们把黄精夺过来,做成明日的早食,届时大家吃人嘴短,这鹿三娘又惹人厌的很,谁还会替她伸冤抱不平不成?最重要的是,还能借机狠狠打击下傅十八那小子的气焰,他不让动鹿三娘,咱们却偏偏就动了,他能耐我们何?呵……真当只剩他一个成年男丁,就能骑在咱们这些长辈头上颐指气使了?”

……

妇人说着,几人的胆子终于大了些,同时,也离鹿野睡觉的地方越来越近。

今夜月如弯钩,惨淡的如同一张白纸挂在天边,是以没洒下多少月辉,四下里黑黢黢的,只隐约可见一点草木轮廓,而这黑暗里,似有什么在无声闪动。

“怎么这么臭——”

快要走到鹿野休息的地方时,一个妇人忽然捂住鼻子小声嘟囔,一边嘟囔,一边朝鹿野休息的地方看去。忽然,她的话卡在喉咙里。

“像什——”另一个妇人问道,却也是刚吐出两个字,便再吐不出第三个字。

几个人影齐齐呆住,看着眼前的景象。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随着她们到来,空气扰动,枯枝败叶见倏然升起一朵朵幽蓝色火焰,如同一只只眼睛,无声地看着她们这些不速之客。

“鬼、鬼、鬼火啊!”

第三个妇人愣怔片刻,随即一声尖叫,扔下手中准备打人的棍子就要跑。

一转身,面前出现一个长发飘飘,面容青绿的“鬼差”。

它张开血盆大口,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汝等。”

“行,不义之事。”

“阎王”

“命吾”

“勾汝魂魄。”


随后傅家人也相继来洗漱,自然也看到这一幕,没有人说话。

洗漱过就是早饭。

那个被雷礼叫做“小何”的民夫来发放食物。

“哇!”第一个看到食物的人惊喜地叫出声。

随即其他人便也都看到了。

小何端着的大筐中,不只有一成不变的菜窝窝,竟然还有……肉。

虽然只有两个拳头大的一块,但的的确确是肉,还是牛肉。

“咕嘟!”有人按捺不住,喉间发出清晰的吞咽口水声。

小何从筐里抽出一把刀。

——!

傅家人吓得立刻后退。

小何忙挥舞着手里的刀摆手,“不是不是,这刀是给你们切肉的,雷头儿说肉太少,估计你们一人一口都不够分的,就让我拿了刀,把肉切小了,煮肉汤喝。”

说罢,小何便放下筐子,找锅找砧板,拿起刀开始“剁剁剁”地切肉。

傅家人面面相觑了一下,随即一拥而上。

“小哥,我帮你切,我在家干惯这活儿了!”

“小哥,我来烧水!”

……

那块牛肉是卤的,卤地并不算多高明,凑很近了才能闻到一些香味,换做以往,这些傅家人怕是看都懒得看一眼,但此时,久不知肉味的她们哪里还顾得上嫌弃,一个个都想离那肉近一些,都想赶紧吃到。

当然,没人敢趁机偷吃。

因为傅霜知在一边看着。

从小何出现,他就一直在一旁看着,看到肉时,脸上也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小何去切肉,众人靠近,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就那么远远看着。

但馋肉的众人却没一个敢因此妄动。

她们都还记得昨晚那滴着血的尸体,也记得刚刚在水井边看到的那些暗红色。

没人明说,但众人看傅霜知的眼神都多多少少有了些不同。

他不再只是众人印象里那个聪明绝顶的傅家麒麟儿。

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而且,她们今早能吃到肉,毫无疑问,多亏了他。

于是虽然都快馋疯了,众人还是规规矩矩地干着活,于是很快,卤牛肉被切成一粒粒的小块下锅,撒一点盐巴,别的什么都没加,但不一会儿,肉香蔓延至整锅汤水里,随即飘到每个人鼻子里。

然后每个人都被分到了一碗肉汤。

就着微咸、热乎,甚至还有几颗肉粒的肉汤,粗糙无味的菜窝窝也变得美味起来似的,众人小心翼翼地啜饮,把汤全都喝完了,要不是以往做惯了体面人,还是有些放不下面子,甚至恨不得连碗底都想再舔一遍,当然,一些孩子就不管这个了,把碗舔地干干净净,看着都不用刷了。

鹿野自然也分到了一碗,虽然她待的地方离傅家人比较远,但分肉汤时,那个小何却完全没忘记她,鹿野甚至觉得,这小伙子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敬畏和……讨好?

啧。

她有这么可怕吗?

鹿野心里吐槽,但又不以为意。

被人怕总比被人欺负好。

唏哩呼噜喝完肉汤,这几天好歹打了点野食的鹿野对这肉汤的评价就大大不如傅家人,喝完就想,还是得想办法拓宽肉食来源,今日雷礼把官差带的卤牛肉分出来给他们,但这只是因为:一,昨夜官差死了好几个人,于是平白空出一些食物,二来,傅霜知昨晚的行动太惊人,雷礼估计也在担心,所以才主动给傅家人肉吃,以释放诚意。

但不论如何,这并不是件能长久的事。


陈思齐惊骇欲绝,完全没想到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变成三个。

因为对手乱成一团,雷礼所受的压力自然就小了很多,他也有些头晕,不过不严重,拄着刀倚墙喘息片刻,他便看到那迤迤然从院子走向室内的少年,以及少年身旁那嘴里叼着根草、双手背在后脑勺、看上去吊儿郎当,非常没有姑娘样的姑娘。

“傅公子,鹿、鹿……姑娘。”雷礼也在对鹿野的称呼上磕绊了下,随即想到什么,一脸苦涩。

“愿赌服输,我雷某人输了,这些人……你们说,怎么处置。”

是的,他赌输了。

他以为他雷礼的为人能让这些人收敛贪心,就算有人对他不满,但总不至于起太大的坏心,而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事,雷礼都可以包容他们,毕竟他是他们的头儿,要带他们走完这漫长的流放路。

但他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想杀他。

还不是一两个,而是那么多人。

足足三四十人,比所有官差中的一大半还多些。

雷礼只觉得无比挫败。

傅霜知看了雷礼一眼。

这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不然也不会在傅家大厦已倾时还记着傅家曾经微不足道的恩情,尽心护着他和傅家。

但也正是因为他太重情重义,以致有时甚至显得天真到愚蠢。

这世上,并不是你捧出真心,就一定能换来真心的。

世上多得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辈。

想着,傅霜知忽然看了眼身旁的人。

“嗯,看我干嘛?怎么处置我不管,你自个儿决定。”

鹿野被他突然这么一瞅,急忙撇清关系。

她就是个打酱油的。

傅霜知本是想借用鹿野的武力值,不过,在下午行路时意外发现曼陀罗后,鹿野便对计划做出了一点小改变。

没错,下午时赶路时,鹿野看似为了好看,让傅仪琤摘下的那些白色旋花以及那青色的果实,便是大名鼎鼎的曼陀罗。

曼陀罗全株有毒,尤其果实和果实中的种子毒性最大,其含莨菪碱、东莨菪碱、阿托品等生物碱,服用后很可能会产生跟吃毒蘑菇一样的神经异常现象,比如眼前出现小人跳舞,服用过量中毒严重的,三小时内就可能一命呜呼。

当然,鹿野很小心地控制了用量,而且早早准备好了解药。

曼陀罗毒有多种解药可解,其中十分方便简洁的一种,便是甘草加绿豆熬煮,甘草是常用药材,官差们的马车里备了一些,绿豆更是常见食物,马车里恰好也有,鹿野确定了这一点,才放心用了毒。

即便如此,鹿野还是在用量上减了又减。

以致此时室内虽然看着挺乱,但实际上却仍有不少人还保持着战斗力,只是大多都被这混乱的场面弄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傻呆呆地停下动作。

鹿野便慢悠悠走到这些傻掉的官差面前,所过之处如狂风肆掠,官差“噗通”倒地。

鹿野的力气在这些普通官差面前完全就是碾压式的,更不用说他们还多多少少受了些曼陀罗毒的影响。

不一会儿,除了雷礼这边的人,但凡跟陈思齐站一块儿的,就没一个是站着的了。

鹿野这边收好尾,那边,傅霜知也给出了雷礼他的“处置”结果。

“全杀掉。”傅霜知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地道。

鹿野听得一个趔趄。

——敢情,她的甘草绿豆解毒汤白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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