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自当尽心竭力尽忠陛下报效朝廷，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望大人不吝栽培。”林海赶紧行礼道。
“说起来，这里还真有些事，需要林督察去办。林督察久在洛京不知道是否对洛林矿场有所耳闻。”
“卑职倒也听说过，却也知之不详。洛林乃云州最大的一个县，也是大周西南重镇，东接云莱，西联大荒，南临沼泽，北仰黑山，周人少而蛮人多。洛林虽穷，却盛产铁矿，因此以得到云州后，本朝铸造玄甲的矿石大多来自洛林矿场。据户部的官员说每年光为了运送这些矿石到洛京，朝廷每年都要拿出两成的盐税。”
迟索道：“林督察果然家学渊源。运送矿石的消耗如此之大，林督察可知朝廷为什么宁愿花掉两成盐税，不在云州或者岷州设立工坊？”
林海朝北方拱手道：“太祖皇帝认为玄甲铸造之术乃我朝立国之本，就普如同我们玄冥卫一般必须由陛下亲手掌控。西南之地新归本朝，并不稳定，国之重器，再多谨慎也不为过。”
迟索叹了口道：“先帝高瞻远瞩，深谋远虑。算无遗漏，所虑之事非同常人。云州乃新都附之地，岷州也是南朝故土，皆是是非之地，果然难免差池。”
“可是洛林矿场发生了什么事？”林海问道。
迟索点头，轻声道：“洛林矿场已经连续三个月成功运送一车矿石去洛京了。不是被人截道，便是失踪。三天前，十船矿石直接翻在城外的岷江中。”
迟索顿了顿继续说：“矿船的舵手船员都是老手，岷江在山南水势平缓。寻常偶尔也有翻船的意外，但是十艘矿船尽皆沉江实在太过蹊跷。事关玄甲铸造一事，陛下震怒给大都督下旨彻查。大都督连夜派七爷到云州监察办此案，昨日已经到岷州。七爷命我们两州玄冥卫彻查境内不法。”
迟索继续道：“矿石从洛林矿场到乌冬江水湍急，不适合行舟，山路崎岖只能人挑马驮。岷江从大荒一直到乌东的三江镇码头才开始平缓。因此矿石到三江镇才会装船，三江镇那边已经核实，矿石确实装船了，而且数量与品质都没问题。矿船从三江镇出发一天之后在岷阳辖内的黑石渡沉江。郡守府收到消息后，本官同石大人商议之后，派人潜水查实情况，确实有不少玄铁矿沉在江底。只是水下昏暗，矿石沉江，当时船载的数量具体多少已经无法考证。”
林海略一思索道：“大人怀疑有人偷卖矿石？可这玄铁矿不但难以炼化，普通工匠即使炼化了，没有内府监造局的秘法也无法打造玄甲。没人会冒着抄家杀头的风险去干这种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吧？”
迟索道：“可事情却是发生了，而且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在云州，十余名玄冥卫与数百边军的押送，整整两百车玄铁矿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军队，还有什么势力能做到。”
林海道：“难道是云州那帮反贼干的？”
“那帮矿奴恐怕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迟索说完，脸上露出无限的杀意。
云州有很多矿场，但是那个地方太苦了，除了囚犯根本没人愿意去那种地方。囚犯不够用，朝廷便命云州官府把当地的乌灵人按照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的比例，征调到矿山挖矿。开始是生乌（新近归附的乌灵人），后来生乌不够用，慢慢的熟乌也被征调。自从熟乌被征调，云州各地就开始有人造反，不过都是一些疥癣之疾不足为虑。
有个问题林海始终没想通，你说军队囤积玄甲或者贩卖玄甲说得通，但是他们要那些玄铁矿有什么用。拿那些矿石打造兵器，还不如用普通铁矿。
云州又不是没有铁矿，质量和纯度比大周其他几大铁矿还要好，只是因为云州归附大周时间太短以及运输不便朝廷还没开采。等把云州的乌灵人消耗得差不多时，迟早会进行开采，甚至建立工坊。
难道不会真有人掌握了玄甲的铸造之术吧？林海暗自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铸造术的配方和流程拆分几十份，分别掌握在内府监造局的几十个太监手里。除了皇帝，哪怕是太子也没权力能获取到绝密的流程和配方。
“有人故意将矿石损毁，好让玄甲无法正常生产？”
“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去猜测，为今之计以查到矿石的下落为第一要务。只要查到幕后之人，他们的目的自然迎刃而解。你是乌东督察，乌东那边我就交给你了，所有过往车辆给我严加查验。一颗铁矿石也不许出入乌东。这事不能出现任何差池，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迟索摆摆手，打断了林海继续猜测，不耐烦的说。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严加查验。属下打算扼守出云口，严查过往货物行人。但乌东虽只是个县城，却有不少关口，三江镇更是鱼龙混杂。如果大人想要严查城内，还得给我多派一些人手。”
乌东地处岷州西部，之前是一座军城，扼守岷州，是通往云州最近的关城。出云口则是岷州进去云州最后也是唯一的关塞。关内还有三千常驻守军。林海只要守住出云口，基本就可以断绝玄铁矿在云岷两州间流通。
西边云州虽然穷，但是矿石，药材，以及毛皮这些产量却非常丰饶，大周各地的商人早们鼻子很灵敏，早就嗅到了这股铜臭味。
“行！我让王强带一队玄冥卫协助你。”迟索也不放心这林海，见他自己提起，便把自己的心腹给派过去，一旦真遇到什么事情，王强作为玄冥卫的老人也能起到查漏补缺的作用。
“谢大人栽培，属下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林海连声道谢，并再次信誓旦旦的对上司作出保证。
林海拱手告辞，走出郡守大人的房间，到玄冥卫大堂不久，王强便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玄冥卫小旗笑着走了过来。
“林督察，今天这顿酒恐怕只能暂且记下了。郡督大人特别交代，今晚咱们必须赶到乌东。最近衙门事情多，现在只能凑齐三个小旗的人。郡督大人催的急，我们就别等了吧！”
“王哥说的是。咱们赶紧出发，天黑之前还能赶到乌东。只是今天这天气，只能让几位大哥冒雨赶路了。”
“咱们玄冥卫都是些粗人，平时都是风里来，雨里去，不讲究这些。等事情办妥之后，大人别忘了给兄弟们几壶猴儿醉。”王强身边的小旗笑着说。
王强瞪了身边的汉子一眼，严肃的说：“严宽，喝酒的事以后再说，先把事情办好。”
“王哥，都是自家兄弟，这喝酒的事好说。等办完差，猴儿醉管够！”
猴儿醉是云州的特产，但大宗的交易基本都在乌东成交。这酒在市面上很少见，不过对于掌管乌东玄冥卫的督察来说，这酒对他来说还真是举手之劳。
三人又同林海简单笑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去召集自己手下力士。林海也去文书处领了一叠文书便出了玄冥卫衙门。
“大人，郡督大人有什么指示？”刚出了衙门，在一旁躲雨的乌东卫小旗官张亮便牵着马走了过来。不过这胖子身影太大，哪怕躲在屋檐下仍逃不过被淋湿的命运。
“老张，咱们这回有事干了。郡督大人让我们严查乌东进出人马车辆货物。不但要查县城，还有三江镇等各处，特别是出云口。”
张亮是个年轻版的迟索，听到消息，一张肥脸顿时喜笑颜开，他低声道：“大人这赚钱的机会来了。这几处都是乌东的繁华之所，平时咱们乌东卫也不敢染指。这回有了郡督大人的钧令，也算师出有名。哈哈！”
说到最后这胖子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口。他发现经林海正看着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在玄冥卫郡督衙门，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捂不住。
张亮一边替经常穿上蓑衣带上斗笠，心里却数着乌东的几个富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没多时，王强便带着一个总旗的玄冥卫队伍过来了。
一行人也顾不上吃饭，冒着雨踏上了去乌东的官道。
春风吹起细雨带着泥土的气味，无孔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