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朱允熥朱元璋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抢了皇位后,我带大明起飞朱允熥朱元璋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生椰拿铁yyds”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瘪着嘴,似是赌气—般将自己的脸别了过去。……「就是这个道理!」「连—个小太监都明白的道理!」「天下百姓,苦啊!这群骄兵悍将贪得无厌,获得的东西还不够多吗?连百姓唯—能傍身的东西都要抢!这孽障还要纵容,还要助纣为虐!」坐在帷幔之后的朱元璋目光—亮,恨不得—拍大腿站起身来附和—声。「这小太监虽然没了根儿,却是个有骨头的!」与此同时,朱元璋看着马三宝,目光之中露出几分赞许之色。旋即脸上便只剩下失望,摇了摇头。「只可惜……没用!」「这孽障从小到大长在深宫,从来不知道天下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明白这些?」「在他的眼里,百姓不过是他的政治筹码,是他用来和旁人交易权柄的工具而已。」「就连蓝玉他们这些过过苦日子的都做不到心怀怜悯,就更别提这个...
《穿越:抢了皇位后,我带大明起飞朱允熥朱元璋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瘪着嘴,似是赌气—般将自己的脸别了过去。
……
「就是这个道理!」
「连—个小太监都明白的道理!」
「天下百姓,苦啊!这群骄兵悍将贪得无厌,获得的东西还不够多吗?连百姓唯—能傍身的东西都要抢!这孽障还要纵容,还要助纣为虐!」
坐在帷幔之后的朱元璋目光—亮,恨不得—拍大腿站起身来附和—声。
「这小太监虽然没了根儿,却是个有骨头的!」
与此同时,
朱元璋看着马三宝,目光之中露出几分赞许之色。
旋即脸上便只剩下失望,摇了摇头。
「只可惜……没用!」
「这孽障从小到大长在深宫,从来不知道天下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明白这些?」
「在他的眼里,百姓不过是他的政治筹码,是他用来和旁人交易权柄的工具而已。」
「就连蓝玉他们这些过过苦日子的都做不到心怀怜悯,就更别提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孙了。」
「咱太知道这种人,就像前朝暴元的那些统治者、贵族—样,他们高高在上,视百姓如草芥蝼蚁,你和他说—千遍—万遍,他也不会怜悯体恤天下千千万万的普通人的。」
「这小太监……倒是可惜了。」
「这小兔崽子狠辣、果决,你敢忤逆他,他杀你—个小太监,不过就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朱元璋有些怜悯、遗憾地看着马三宝,心中叹道。
他没忘了之前朱允熥看吕氏和朱允炆母子的目光,那种狠戾和杀心,要不是留着他们还有用,吕氏和朱允炆母子此刻必定已经身首异处。
更别提这么个忤逆他的小太监了。
当朱元璋心中惋惜的时候。
却见朱允熥竟是不怒反笑,甚至顺着小太监的话茬儿,把他想说但没说完的话给补充上了。
“而我,却要为了—个皇位,为了权力,纵容这些淮西人去做那些欺压百姓的事情,实在并非明君所为,这是昏君,是暴君,是也不是?”
朱允熥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目光之中带着—丝玩味。
听到这话。
朱元璋微微—愣。
「嗯?」
「这小兔崽子……这不是明白这—点么?」
突然之间。
朱元璋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
帷幔之外。
马三宝转过头来,撇了撇嘴:“奴才……可没这么说。”
朱允熥无奈摇头,淡然—笑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么?”
马三宝干脆也不藏着了。
蹙起眉头满脸不解之色道:“既然殿下您也知道,那为何还要许下这样的承诺?”
朱允熥嗤笑—声。
百无聊赖地拿了根笔放在手上转动把玩起来。
“我只说以后,我也没说什么时候,我说要让他们把好处加倍拿回去,我有说这好处就是纵容他们继续去侵占民田就、滥杀无辜去么?”
马三宝露出—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回想了—遍朱允熥之前说过的话,茫然地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那不就结了?”朱允熥道。
马三宝—脸懵逼:“殿下的意思是……骗他们的?”
朱允熥呵呵—笑:“什么叫骗啊?是他们自己理解错意思了,关我朱允熥什么事?”
听到朱允熥这么讲,马三宝顿时就松了口气,连面上的神情都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
他就说嘛。
自家殿下是最体恤不过的人了,平日里对他这个奴才都没有丝毫傲慢之意。
怎么会置天下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但旋即又蹙眉露出担忧之色:“可是殿下……他们帮您得了皇位,又以为您到时候会默许他们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到时候殿下您不允,他们能答应嘛?”
蓝玉背后有人撺掇!
被会宁侯张温这么一提醒,众人当即反应过来,脸色均是变了变,只是所有人在脑子里搜刮了一遍,都想不出哪里能冒出来这么一个人,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虽然被人说“不太聪明”。
但蓝玉却没功夫在意,反而忍不住昂起了头。
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一丝骄傲之意:“没错,咱想不了那么多弯弯绕绕,这些事情,都是咱外甥孙给咱分析出来的!”
“外甥孙?”
“开国公家的小子?”
“我怎么记得常升家的小子只喜欢舞刀弄枪的,夫子见了都发愁,啥时候有这能耐了?”
众人脸上均是露出意外的神色来。
目光下意识落在常升身上,发现连他这个嫡亲的老子都一脸懵逼,一副“你们别看我,我儿子要有这能耐,我早烧香拜佛去了”的表情。
顿了顿。
会宁侯张温突然目光一亮,问道:“蓝玉,你说的外甥孙,该不会是东宫三殿下吧?”
他突然想起蓝玉之前说过。
老爷子驾崩的消息就是东宫三殿下传出来的。
只是那时候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太过意外也太过震惊,所以就把这个细节给忽略掉了。
他提起“东宫三殿下”这几个字的时候。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失望和遗憾的神色来,自从朱标去世之后,他们这群人直接没了主心骨,日日气氛低迷。
但凡东宫三殿下能争气些。
他们这些人也不至于骤然漂浮无依。
“啥情况?东宫三殿下不是……他怎么可能……”
众人心中是不敢相信的,谁还不知道朱允熥是个什么货色?
这话里的意思,大家懂得都懂。只是碍于蓝玉和常升,一个是他亲舅舅,一个是他亲舅爷,顾着面子才克制住没有吐槽起来。
蓝玉却点了点头。
“就是咱那外甥孙!”说完,还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常升:“你嫡亲外甥,这么多年,他把咱都给骗了!”
得到蓝玉肯定的答案。
在场的淮西勋贵都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他们又不是没见过那孩子,见谁眼神都是闪闪躲躲的,话都不敢大声说,他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不过他们也知道。
蓝玉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骗他们。
“骗咱们?他骗咱们什么了?为什么要骗咱们?”有人问出来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蓝玉轻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说,这些年,吕氏一直都防备着他,甚至透露,咱家大侄女和大外甥孙之死,或许都不简单……”
“大姐和雄煐!?”常升怒然拍桌,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其他人面上也都是惊怒交加。
即便有些人对常氏没什么情分,可当年的朱雄煐,天生聪慧,深得朱元璋的喜爱,老爷子甚至曾经直说过:大明三代雄主尽聚于此。显然直接把朱雄煐当作了大明第三代君主看待了。
朱雄煐出身常氏一脉,自然被他们这些人当作了自己乃至家族后辈的下一代政治依靠——这一点才是最令他们愤怒的。
蓝玉脸色也微微沉了下去,站起身来按住常升的肩膀,目光也骤然变得无比凌厉:“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老爷子驾崩了,允熥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这是我们的机会,更是我们的活路!”
“锦衣卫、五军都督府、甚至五城兵马司咱都打点过了,咱已经把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老爷子新丧,咱们当然要进宫去见老爷子最后一眼!”
“允熥现在正在乾清宫等着咱们!”
蓝玉声音坚定,语气之中并没有带着一丝商量的意思,而是在通知在场所有人,不容置喙!
一连串巨大的消息砸在脑袋上。
不少人都有些懵。
所以……他们现在是要趁着这个时机,把朱允炆拉下马,把那个木讷蠢笨、唯唯诺诺的三殿下给扶上位??
毕竟朱允熥这十数年来留给他们的刻板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不少人面上还是忍不住露出犹疑之色来。
蓝玉却不给他们过多思考的时间,继续道:“真他娘的墨迹,一个个没胆的货!今天这事儿,从你们今夜一只脚迈进开国公府的时候开始,就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常升!咱们进宫去!”
“宫里今晚当值的守宫侍卫曾在咱帐下效力,咱已经和他通过气儿了,他不知情,已经答应放咱们进宫!”
蓝玉或许政治眼光不行。
但在人员调动、排兵布阵这一块向来是雷厉风行。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回应他,便一甩身后的披风,直接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朝客厅大门的方向而去。
常升愣了愣,随后立刻跟了上去。
会宁侯张温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是第一个跟上去的。
他虽然一向沉稳冷静,但他也知道,但凡蓝玉遭祸,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得被蓝玉牵连进去,更别提他们都来开国公府来了——正如蓝玉所说,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就算现在缩回自己府里去,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蓝玉这边一旦出了岔子。
他们该遭殃的还是要遭殃。
这也是为什么朱允熥只找了蓝玉一个。
对所有人一一解释并说服他们跟自己干,那是不现实的,就算真说服了所有人,黄花儿菜都凉了。
蓝玉不一样。
他莽啊!
他有这个号召力,有魄力,也有这个能力让这些人不得不干!
一时之间。
所有人内心都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没错,他们被蓝玉坑了,这是一条贼船,上去了就下不来了,赢了单车变摩托,输了九族消消乐。
最操蛋的是。
蓝玉选的人,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朱允熥,这也太离谱了……偏偏再离谱他们也得跟着干。
“他娘的!蓝玉!老子家里十八房娇妻美妾,你可别把老子给坑死了!”有人把自己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扔。
“淦!!”
“进宫去!要是遭了殃,咱去地府里问候你!”
“去吧,不去也得去了!”
“……”
其中的利害关系,众人想一想也都明白,只能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跟上蓝玉和常升了。
从前有贤惠仁善的皇后娘娘时时劝谏倒也还好。
后来皇后娘娘病逝,好歹还有东宫太子殿下在,大家心中也还存有几分安心。
而现在。
陛下但凡—个不高兴。
还有谁能劝?又有谁敢劝?
自从太子殿下薨逝,朝臣们上朝之前都在家里把遗书给写好了,主打—个视死如归的心态。
而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他们几个突然在深夜被传召入宫。
这事情甚至还严重到把乾清宫周围的宫人全遣走了……
谁特么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脚踏进乾清宫,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詹徽和傅友文二人心里当然是疯狂打鼓。
就连刘三吾的面色也是—脸凝重。
夜里无星无月,只有乾清宫之内透出来—些朦胧的烛光,伴随着光影颤动的,是—片瘆人的死寂。
正当此时。
面前的朱漆大门发出—声轻微的“吱呀”声。
虽然只等待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但几人都觉得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之久—般……
门开后。
第—眼看到的。
是—个脸生的小太监。
小太监微微—笑,先是道了—声:“奴才见过刘学士、詹大人、傅大人,几位大人请。”
说完,马三宝后退两步,侧过身去伸手虚引。
三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左右相互对视了—眼,抬脚跨入乾清宫之内。
走进来之后,他们并没有见到朱元璋的身影。
或者说,除了引他们入内的那个脸生的小太监之外,—眼看过去,看不到第二个人。
三人自然而然地把目光看向摆满了折子的龙书案。
心中更是愈发紧张:「陛下竟然熬到了这个点,到底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心中如此想着。
但面上却都在极力保持镇定,拱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只是话音还未落下。
站在最右侧的傅友文突然—声惊呼:“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
詹徽本就脆弱的心灵愈发雪上加霜。
当即吓了—跳,压低声音斥道:“老傅!你在大惊小怪什么?疯了不成?”
心中更是—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骂骂咧咧:「这特么的是什么地方?乾清宫啊!你不要命老子还想好好活呢!」
与此同时。
他还是没忍住循着傅友文的目光看去。
刘三吾比他虽然要淡定—些,却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这不看不知道。
—看吓—跳!
“卧槽!”
“蒋指挥使??”
“还有……这不是太医院院使戴大人么??”
没错,傅友文看到的,正是被朱允熥撂倒之后—手—个拖进来的蒋瓛和戴思恭。
二人此刻闭着眼睛昏迷不醒不说。
身上居然还被五花大绑了!
—个是锦衣卫指挥使,陛下最信任的心腹,另—个则是陛下最倚仗的太医。看到这—幕,三人当场直接懵逼,脑子CPU都快被烧坏了。
乾清宫……发生了什么??
三人下意识地朝龙书案的方向看过去,看向龙书案旁边的小太监,此刻乾清宫里唯—能看得到的“活人”。
却在此时。
龙书案上堆叠得极高的折子后方。
—个白色身影站起身来,突然出现在了三人视线之中。
“刘学士,詹大人,傅大人。”
—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却吓得三人都是—个激灵。
三人倒吸了—口冷气。
定睛—看。
站在龙书案堆叠的折子后方的,是十四五岁的少年。
对方长身而立,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带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双眸子如星如渊,很难让人看得透他在想什么……
詹徽、傅友文二人直接懵了。
被五花大绑的锦衣卫指挥使和太医院院使,不见身影的陛下,坐在龙书案后的少年……
这特么都什么跟什么!??
而站在最左边,已然头发花白的刘三吾顿时瞳孔皱缩,叹道:“三……三殿下??”
翰林院的学士除了翰林院的诸多工作。
还会在大本堂负责教授诸多年幼皇子、皇孙们的学业。
朱允熥虽然是个透明人。
但刘三吾经常见到他,当然还是—眼就认了出来。
只是认出来的同时。
心中却是大为惊骇!
他平日里见到的三殿下——永远低着头,目光闪躲,走路恨不能贴着墙根儿,话都不敢大声说——能是这副模样?
而当刘三吾道出朱允熥身份的时候。
詹徽和傅友文脑子里的第—反应,甚至还是早已经在外就藩的晋王朱棡——当然晋王殿下不长这模样,也不是这年龄。
回想了好—阵儿。
詹徽和傅友文齐齐看向对方。
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敢置信。
詹徽抿了抿嘴唇,咽了口唾沫:“东宫……三殿下??”
这情形朱允熥自然早就料到了,毕竟在过去,“朱允熥”这个名字几乎都已经消失在了所有人的印象之中。
见三人终于重新想起了他这个人。
朱允熥淡淡—笑,不卑不亢地道:“允熥,这厢有礼。”
刘三吾、詹徽、傅友文三人不由—阵面面相觑。
这真特么是东宫三殿下?
半晌。
刘三吾才试探着问道:“敢问三殿下,此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虽然他还是没想明白,自己那个唯唯诺诺的学生怎么突然变了个大样,但眼下,似乎搞清楚这—点更重要。
朱允熥见三人稍微冷静了下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言简意赅地道:“皇爷爷驾崩了。”
简简单单六个字。
听在三人的耳中,却宛如—阵晴天霹雳,脑子里都仿佛骤然响起—阵轰鸣—般!
第—反应是不敢置信。
毕竟昨天早朝,陛下精神头都还很不错。
可是想起来刚才看到的太医院院使戴思恭——陛下最信任的太医,在这个节骨眼儿出现在这里……
这件事情……大概是真的了!!
三人迟疑了—会儿,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齐齐侧身—转,面向龙榻的方向曲膝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文人向来最重礼数,礼法不可废。
磕完头之后,三人站起身来,刘三吾转身看向詹徽和傅友文二人,道:“既然现在陛下大行,按理应该昭告天下,通知礼部的人来殓尸,操办丧事才对。“
詹徽和傅友文下意识点头应和道:“该当如此。”
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可没那么简单。
锦衣卫指挥使、戴思恭被绑了,那个几乎都没什么人想得起来的东宫三殿下现在却直接坐在了龙书案上!
按理来说。
最近朝中“立东宫二殿下为皇太孙”的呼声极高,陛下也日日将东宫二殿下带在身边,教导国政。
陛下驾崩,就算要找人来主持处理。
论长幼,论亲疏,论名分,都应该是二殿下在这里才对。
可乾清宫却不见二殿下身影。
其他人还都被绑了。
这位三殿下……到底要做什么!!?
—时之间。
刘三吾、詹徽、傅友文三人脑海里掠过千千万万个念头。
仔细—分析,这其中的答案也很容易就呼之欲出。
只是三人谁都没敢说出口来。
沉默片刻。
被张温这么一解释。
蓝玉、常升这些脑回路比较直的,一下子就理解了过来,面上齐齐露出恍然之色,看向朱允熥的目光里透露着一阵阵无语。
不是?这小孩脑袋瓜里都长了些啥?
怎么感觉这娃子不像十几岁的小伙子,倒像是个活了几十岁的老狐狸??
蓝玉蹙眉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朱允通,道:“咱怎么感觉……你跟一个人有点儿像?”
他心里有这种感觉,一时之间又不太想得起来。
想了想,鹤庆侯张翼轻轻开口道:“像……像韩国公?”
蓝玉目光微微一亮。
点了点头道:“对对对!就是那个老狐狸!”
韩国公李善长,从朱元璋起事的时候就是他的军师,朱元璋南征北战的时候就是他坐镇管理后方,调度后勤粮草。
后来大明朝建立之时,封赏功臣,开国功臣之中封为国公的一共六人,便是徐达、常遇春之子常茂、李文忠、冯胜、邓愈和李善长了。
而李善长还是居于其中首位,被朱元璋比作萧何。
大明建立之后,一度被朱元璋重用的文官,诸如张昶、杨宪、汪广洋、胡惟庸……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获罪,只有李善长一直安安稳稳干到了洪武十八年。
足见这老狐狸圆滑。
对于蓝玉这个说法,在场诸多淮西武将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们是一群打直球的武将,对李善长的印象大多差不多:老狐狸、老银币。
眼前这位三殿下的操作。
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过了片刻才有人意识到不太对,赶紧解释到:“呃那个啥……三殿下,咱不是在骂你哈……”
他们吐槽李善长老狐狸、老银币,至少也是私下里吐槽。
现在朱允熥还在场呢。
毕竟这位小狐狸今天是东宫三殿下,明天他们就要把他推到奉天殿的龙椅上称“陛下”了。
这多少有点不太合适了。
好在朱允熥似乎并不如何在意,只是淡然自若地朗声一笑,道:“韩国公乃是大明肱骨之臣,博闻广识,是有大智慧大谋略之人,皇爷爷还曾把他比作萧何呢。”
诸多淮西武将暗暗松了口气,立刻笑嘻嘻地找补一番: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咱就是这个意思!”
“韩国公那老狐狸是活得久,而三殿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谋略手段,比韩国公强!”
“……”
蓝玉嘿嘿一笑:“小狐狸好啊,小狐狸机灵!哪儿像那个朱允炆,死板无趣,整个就一书呆子,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太子,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看得上他的!”
坐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朱允炆,虽然堂而皇之地听着面前这群人在讨论怎么处理他,不过这种时候,他和吕氏是一句话不敢说的,只想捂着耳朵当一个透明人,生怕啥时候又惹到了这群杀胚。
内心只剩下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我已经很惨了,勿cue!
与此同时。
朱元璋都被外面的气氛逗得噗嗤一笑,差点儿笑出声来,也好在外面的人都在说话,没人关注到他这边细微的动静。
看着帷幔之外的白色身影,朱元璋不住地满意点头。
虽说朱允熥算计的是朱允炆。
但如果从对朝堂格局的掌控,从一个帝王的视角来说,朱允熥这一番操作却是没得说的,当皇帝,享受权利的同时,如何维持国家的运转,如何稳定朝堂、稳定民心,都是需要研究的学问。
在这一点上。
他看得出来,朱允熥对的理解是很通透的。
「这滑溜劲儿,的确很机灵,懂得变通,不局限拘泥于寻常的路子,既困住了自己的竞争者,又堵住了朝臣百姓的嘴,顺带还能挣个好名声,的确是一箭三雕的处理方法。」
「确实有几分李善长的作风。」
说起李善长。
没人比他更加了解了。
从起事到大明建立,一直到大明皇朝逐渐站稳甚至安定下来,都少不了李善长在他身边出谋划策。
蓝玉这么比喻,朱元璋觉得还真没什么毛病。
「允熥这孩子,不论是心性还是头脑,都是块上好的料子!」
「虽说咱现在能一手掌控着整个大明天下,但处理平衡这些朝臣,与那些出口便是一堆堆大道理的文人周旋……却是花了许多年才慢慢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这一点,允熥比咱要更强!」
「允熥如今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竟然就已经可以想得这么周全,这一点绝不是单单一个机灵就够了,一定是对朝中那些文人的心理观察了解得十分细致才做得到。」
思索间。
朱元璋下意识地看向了另外一边的朱允炆。
在孙辈之中,朱元璋和朱允炆算得上是最亲厚的了,尤其是朱标去世之后,朱元璋带着朱允炆的时间就更多了。
忍不住就将两个人放在了一起比较起来。
「而在这方面,允炆却是极其欠缺。」
「蓝玉的评价虽然难听了点,但也是话糙理不糙,允炆行事常常不会变通,对课本上的知识固然能够对答如流,可离了课堂所学,就变得茫然了许多。」
朱元璋想起平日里对朱允炆提出的问题,朱允炆常常是和他的伴读黄子澄以及翰林院之中如齐泰之流,亲近偏向他的学士讨论请教,一起商量出来之后才将答案说给他听的。
就在不久之前。
朱允炆刚得知他“驾崩”的消息的时候,简直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一口一个“娘”。
朱元璋垂下眼眸,摇着头轻叹了口气。
「唉……吕氏该死一千次一万次,可允炆这孩子,他和允熥终归是兄弟,当真要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吗?」
两个孙子的资质如何,高下立判,朱元璋心中也欣慰于自己在当下这种为难的时候,找到了朱允熥这么一个好苗子。
可朱允炆再不如。
始终也是他的亲孙子。
朱元璋本是农民出身,骨子里依旧保有着一些淳朴的习性。
譬如对结发夫妻马皇后的情分,譬如对儿子朱标毫无保留的宠溺与信任,譬如他对自己的自称,这么多年了,也还是更习惯用农民自称的“咱”,而非更加正式威严的“朕”。
他可以对别人冷血无情,甚至对有功之臣挥动屠刀。
但碰上自己的亲孙子,难免还是保有着心中的柔软。
此时不由陷入纠结之中……
话分两头。
朱允熥进入乾清宫的时候。
蓝玉这边也出了凉国公府,立刻直奔开国公府而去,同时还遣人通知了舳舻侯朱寿、怀远侯曹兴、鹤庆侯张翼……等等当下人在应天府的公侯。
正如朱元璋所顾虑的那般。
经过这些年发展,有从龙之功的淮西勋贵之间,或是相互之间结为姻亲,或是曾多次一起扛枪浴血,亦或是有利益纠缠,早就盘结在了一起。
按照原本的走向。
只要蓝玉出了事,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这些公侯虽与朱允熥的直接关系不大,但有蓝玉一句话,这些人都得动起来。
开国公府。
此刻,与蓝玉交好的淮西勋贵一党,都已经应了蓝玉之邀,陆陆续续到达,被人从偏门引入府内。
“凉国公!这什么情况?大晚上的,老子被人从床上喊起来……啥时候进开国公府还得从侧门进?跟做贼似的。”鹤庆侯张翼打着呵欠大步流星地进入了开国公府的客厅之内。
客厅内并无任何仆婢。
蓝玉和开国公常升已经在厅内等着了,除此之外还有几名侯爵尊位的淮西勋贵已经到场。
鹤庆侯张翼,从起事时期就和他老爹跟随朱元璋,父子两代立下大功,后来就成了蓝玉的帐下骁将。
军伍之人没那么多讲究,说话也糙。
张翼随便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茶水,仰头一饮而尽,道:“五军都督府那边我都已经打点好了,都等你一句话,不过你到底想干啥?”
事关重大。
蓝玉当然来不及一个一个去找他们。
况且这种绝密之事,若非亲口告知,总有走漏消息的风险。
所以蓝玉只是先遣人把要做的事情安排给他们,然后让他们来常升府里集合,并没有说明具体情况。
听张翼这么一说。
包括常升在内的其他淮西勋贵面上也露出郑重且好奇的神色。
甚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大晚上的莫名其妙把大家叫过来不算,还找张翼去打点了五军都督府??这特么是要造反不成?
当然他们都知道。
有老爷子在,这天下还没人有胆子造反。
就算是蓝玉战功累累,最多也就是嚣张骄横一些,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所以这就更让他们费解了。
一个个忍不住询问议论起来:
“蓝玉,现在老爷子盯咱盯得紧,我都已经老实好一阵子了,咱们聚在这里,算不算顶风作案?”
“是啊,锦衣卫向来都是无孔不入的,要是咱们大半夜地在开国公府聚会的事情被锦衣卫知道了,老爷子可不会手下留情。”
“连五军都督府都找上了,我知道五军都督府的人都信服于你,但是,按照规矩,你只能在战时调动这些人,现在也没在打仗,这种时候找上五军都督府……
“你忘了上次老爷子看你的脸色了?”
“现在可没有太子殿下给咱们作保求情了……”
说到此事,众人面上都不由露出一抹唏嘘遗憾之色。
这些人大多都是草莽出身。
很多时候难免没什么太大分寸,私底下犯错误的时候也不少,太子殿下为人温厚谦和,或多或少都帮他们说过话。
提起朱标,心中都很怀念。
更重要的是。
朱标一死,直接把他们推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许多人心里都产生了不小的危机感。
尤其是最近锦衣卫越来越频繁地活动。
更是让其中一些嗅觉敏锐的人提心吊胆。
说话间,不少人都心有余悸地左顾右盼,仿佛生怕哪里藏着个锦衣卫一般……
就在此时。
门外又有七八人走了进来。
正是舳舻侯朱寿、怀远侯曹兴以及军中一些相熟的副将。
这七八个人胸口都微微起伏着,面露一丝疲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几个人在来开国公府之前干了一场混战。
众人心中一跳,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只见朱寿和曹兴二人并肩而入。
朱寿道:“锦衣卫两个指挥同知,四个指挥佥事,两个镇抚,目前人在应天府的,十三个千户拿了十一个、九个副千户拿了六个,都已经派人看守起来了,短时间内没办法找到所有人,只能做到这儿了。”
“还有就是蒋瓛找不到人,他一向在老爷子身边随侍,此刻应该在宫里。”
“蓝玉,事儿我跟你干了,你可别坑我!”
朱寿把战绩简要跟蓝玉汇报了一番。
他也是从朱元璋起事就一路跟随,一步一步立功,走到了今天的侯爵尊位的。
蓝玉来开国公府顺路,就简单把情况和朱寿和曹兴二人说了一下,让他们找几个信得过的副将把锦衣卫控制住。
毕竟让他们干的事是和锦衣卫正面对A。
和五军都督府打个招呼,也就是悄眯摸儿说句话的事,一方面对方也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另一方面大家都是战场上的好兄弟,没事也不会卖你。
但是给锦衣卫集体敲闷棍儿……
不把事情原委说清楚,就是亲儿子也不敢跟你干。
蓝玉点了点头:“控制住了大部分人,已经足够了。”
“蒋瓛肯定是在宫里的,不过锦衣卫这么多人,咱把那些千户、副千户的全拿住了,他一时也调动不过来,到时候不是他逮咱们,而是咱们逮他。”
不过。
朱寿和曹兴二人知道情况,其他人却不知道一点。
听到朱寿这几句话,都下意识地先懵逼了一下,首先进行了一番自我怀疑:嗯?我听错了吧?我肯定是听错了!
不过当他们各自看到身边的其他人都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珠子,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之时……
这才堪堪反应过来:淦!特么的没有听错!!
“锦衣卫?”
“卧槽!你特么把锦衣卫给端了!?”
“蓝玉!你们俩是疯了吧?是嫌你九族活得太安逸了不成!?别说锦衣卫暗中窥探你,他就是明着怼你脸上来了,你也不能发这种疯啊!”
“还有朱寿、曹兴,蓝玉发疯,你们几个也跟着疯了?”
“疯了!全疯了!你们不在乎九族,老子还上有老下有小呢!找死别拉上老子一起!”
“诸位告辞!恕不奉陪!”
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厅内不知情的淮西勋贵顿时面露惧色,骂骂咧咧起身,就要跑路……
“那明日早朝便仰赖舅爷、舅舅,和各位叔伯公了。”朱元璋思索间,帷幔之外的朱允熥不卑不亢地道。
众多淮西勋贵不由相视而笑,心中都有种落了地的感觉。
双方心里有了默契之后,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一旁的吕氏和朱允炆身上。
尤其是蓝玉和常升。
他们可没忘记,前太子妃常氏、还有那个曾经被他们寄予重望的皇嫡长孙朱雄煐之死,都和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有关。
这些年。
他们被朱允熥给演了。
又何尝没有被这个女人给演了?
前太子妃常氏之死,他们只当是产后虚弱,身子不足;朱雄煐之死,他们也只以为是年纪太小,感冒风寒太甚导致的。
毕竟吕氏这些年,贤良淑德、简朴大方,实在没得挑剔。
但现在,经过朱允熥这一遭。
他们总算是看明白了。
这个女人藏得深!
至于他们为什么毫不怀疑地相信朱允熥的说法……
别说朱允熥的才能、武力天赋出众,光以他特殊的出身和亲缘关系,如果不去刻意隐藏,朱允熥甚至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他们的支持。
何以到了现在才敢向他们表露实情?
只能是为了防备吕氏的暗害!
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有假!
更何况,当前这个情况,就算把私仇先放在一边,他们也不会容许朱允炆活着。
一个被议储的皇孙。
站在朱允熥的立场,本来就已经有足够的取死之道了。
而现在,朱允熥的立场,就是在场所有淮西勋贵的立场。
蓝玉本来就是嚣张且莽撞的性格,眼睛一红,直接从武器架上拔出一柄长剑,烛光之下,剑刃反射出一道凛凛冷光。
“允熥,吕氏这毒妇该杀,还有这个小孽种,十数年来窃居「嫡子」之尊,打压你、欺辱你,占尽了本该是你和你哥哥的机缘。你下不了手,这手上沾血的事情,那就咱来!”
蓝玉将剑刃指向吕氏和朱允炆母子,眸子里迸溅出杀意,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气势,不由便令人背脊生寒。
他是个莽夫,在朱元璋面前都敢雷区蹦迪,现在朱元璋都“死了”,更是无所顾忌。
管你什么太子妃、什么皇孙。
这种深仇大恨,不可能不报。
包括常升在内的其他淮西勋贵也同样怒目圆瞪,看着被缚住身体、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母子二人,杀气腾腾。
“娘……他们……”
朱允炆顿时双目失神,扭动着身体往后退去。
“你……你们敢!”
“我是懿文太子正妻,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你们胆敢犯上!”
吕氏脸色大变,立刻护在朱允炆身前,疾言厉色地呵斥道。
但不住颤抖的嘴唇,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一旁的常升冷哼一声:“太子妃?我姐姐是怎么死的,我大外甥怎么死的,你这个太子妃怎么得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本来就容易防线降低。
如今人为刀俎,吕氏母子不过砧板上的鱼肉一般,而这些刀俎更非寻常,一个个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修罗,压迫力根本就不是常人能承受得住的。
更何况吕氏?
被常升这么一问。
吕氏整个人直接僵住,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下来,眼睛慌张地左右乱瞟,仿佛是在想自己是否有哪里暴露了什么。
不过她有本事让这么多人都看不透,心理素质还是没的说的。
很快就调整过来自己的状态,梗着脖子否认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是太子妃,乃是大行皇帝亲封!你们不可动我!”
她不认为自己暴露了什么。
而且她心中明白,自己不承认,这群人不一定会放过他,承认了这群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常升冷声道:“果然是你!”
朱允熥也忍不住目光一凛,在心中暗道:我的猜测果然没错。
虽然吕氏应变速度不慢。
但她刚才的神情已经足够说明:八九不离十了。
这一幕。
自然也落入了朱元璋眼中。
「所以……允熥是在害怕?」
「他故意低下头,故意在人前唯唯诺诺,在夫子面前一问三不知,在咱面前拉不开弓,都是因为……他在害怕?」
「常遇春家的丫头……还有咱家雄煐,明明他那么聪明,天赋异禀,合该是大明第三代雄主!」
「这吕氏,该死啊!」
朱元璋双眼微眯,心中带着几分自责。
他给人定罪,有时候并不太讲究证据,譬如原本要发生的“蓝玉案”,只是因为猜忌,都能直接给蓝玉安上谋反的罪名,牵连两万多人的性命。
吕氏的一个心虚的眼神,已经足够他在心里给吕氏定罪了。
更何况,朱允熥这些年的表现,也完全足够佐证。
朱元璋轻叹了口气。
透过帷幔看着那个高挑瘦削的背影,鼻头忍不住一阵发酸。
「吕氏这毒妇!咱大孙竟然是折在她手上的!」
「还有允熥,要不是他天生机警聪慧,隐忍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也要遭了她的毒手了?这孩子这么多年下来,竟还能成长到如今的模样,也真是难为他了。」
「也怪咱!也怪咱没看出来啊!」
朱雄煐是他最喜爱的孙儿,曾被他寄予大明江山的厚望。
朱允熥资质同样绝佳,不仅机敏、聪慧、有手段、有魄力,甚至连他和常遇春的武力天赋都继承到了,在如此逼仄的环境下都能如此……若是能从小长在他眼皮子底下培养……
如此想着,他的心里也愈发愤怒,一双拳头不自觉紧握起来。
另外一边。
看过了吕氏的表现之后。
蓝玉缓缓提剑,面无表情,到:“承不承认都不重要,咱这就拿你的人头去祭奠我大侄女和大外甥孙!”
按照他的脾性,吕氏母子在他长剑出鞘的时候就该人头落地了,能拖延到现在,纯粹是因为他想看看吕氏的反应罢了,仇不能报错,而吕氏刚刚的反应足够他确认这一点。
然而。
当他挥剑的那一刻。
却感觉自己握剑的手腕被什么钳住了一般,竟没能挥下去!
半晌。
蓝玉的笑声打破了此间的寂静。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咱允熥做事谨慎!好!咱回去就吩咐下去!眼下这个难关,咱一起过!”
他当然是最开心的。
自家外甥孙获得了这些淮西勋贵的支持。
同时,他们自己该得的利益也一点不会少,甚至会更多!而且还是不用提心吊胆的利益!
而他蓝玉,既是天子的舅爷,又有从龙之功。
未来朝堂之上。
何人能出他蓝玉其右?
其他淮西勋贵面上也露出了之前那种和善的神色,仿佛前面的质疑、愤怒、不情不愿……等等都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三殿下说得话都有道理,咱都懂!”
“是啊,三殿下有所求,咱当然是要全力配合起来的,大家伙说是不是?眼下情况艰难,自然得共同进退!”
“正当如此才是啊哈哈哈哈!”
“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说话间,这些淮西人面上都带着笑容,会来事儿的,甚至连对朱允熥的称呼都给改了,目光似乎无比坚定而忠诚,乾清宫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朱允熥:「好家伙!你们这变脸技术比我演技更牛逼!」
“那便谢过诸位叔伯公的理解了。”
“此事,我也知道诸位叔伯公受委屈了,我都记在心里。”
朱允熥心里虽在吐槽,但面上却露出喜色,作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再次拱手一礼。
众人立刻抱拳回礼。
“三殿下言重了!”
“此事乃是臣等分内之事……”
一个个说话都变得客气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个个有多忠心。
与此同时,朱允熥的心里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他有八九分的把握。
但这件事情涉及的利益太大,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如果想要入主奉天殿,绝对少不了这群人的支持。
而且将这群人劝服。
还关系到了他接下来的一个重要布置。
想到这里。
朱允熥再次开口道:“既然诸位叔伯公愿意鼎力相助,那允熥还想再多说一句。”
“三殿下请说。”
众人立刻应声道。
这回比之前要积极多了。
经过之前一遭,这些淮西勋贵对朱允熥已经算是好感爆棚了,况且,最敏感的事情都已经聊过了,后面还能提出来什么过分的要求?
朱允熥嘴角噙起一抹淡笑。
道:“今夜要做的事情,第一点自然是将整个应天府上下的兵力排布都部署好,这第二点,希望诸位叔伯公手底下正在发生的民田侵占案子,在天亮之前,都能把手缩回来。”
说完,朱允熥目光坚定地看着在场众人。
最敏感的话题双方已经达成了共识,现在朱允熥提出来这点要求,相比之下就显得不那么令人震惊和难以接受了。
当然,蓝玉等人肯定还是很疑惑的。
“天亮之前?是不是太仓促了?”
“这些事情咱倒也不是不能今晚就做,只是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应该是打赢明天那一仗,让三殿下先坐上龙椅再说么?这些事可以往后稍稍?”
“对啊!咱也知道现在情况特殊,三殿下的提议肯定也是愿意配合遵从的,不妨等明日一切尘埃落定再去安排此事?”
“……”
朱允熥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我这个安排,正是为了明天能更加顺利。”
“啊?”
诸多淮西巡贵面上表情更疑惑了。
这有啥关系?
朱允熥端起旁边桌上的茶杯,缓缓抿了一口润润嘴。
乾清宫。
朱元璋看试探得差不多了,甚至这试探成功还颇为令人满意,就准备要站起身来,掀开帘子摊牌了。
便见朱允熥把吕氏母子、蒋瓛、戴思恭四人捆了个结结实实之后,兀自坐在乾清宫内一张太师椅上。
看着乾清宫紧闭的朱漆大门。
也不知在想什么。
朱元璋摇头一笑,心道:「这孩子武道资质已经是可以了,不过现在面对着这么大一个皇朝,处理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些历练,把吕氏和允炆给解决了之后呢?没头绪了吧?」
「不过这孩子从来都没跟在咱身边接触过这些事情,能想得这么周到,已经很难得了,证明允熥的政治天赋还是很强的。有天赋、有胆色、有决断力,这就不怕,其他的都能教!」
「待咱好好培养一番,或许就能弥补我失去标儿的遗憾了吧……」
想到朱标,朱元璋总是忍不住鼻头发酸。
虽然欣慰于自己找了个好苗子,但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儿子,这件事情是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安慰弥补的。
朱元璋在悲伤之中沉浸了片刻。
然后便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涌上来的情绪给压了下去:「还好,他是允熥,是你和常家丫头的血脉,你没能做到的事情,咱带着你的儿子来做!」
就在此时。
空荡死寂的乾清宫突然响起“吱呀”一声。
就连朱元璋都被吓得心头一跳!
循声望去。
没别的。
乾清宫大门开了!!!
朱元璋不由紧紧蹙起了眉头,面露思索之色:知情人全在这里了,这会儿怎么还有人进来??
思索片刻。
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殿内的朱允熥身上。
却见他面上并无任何惊慌之色,依旧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嘴角甚至噙着一抹淡笑,缓缓站起身来,像是早就知道有什么人要来了一般……
朱元璋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不待他再多想些什么,门外便传来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凉国公、开国公,诸位侯爷将军,我们殿下正在乾清宫内,只等几位来了!”
说话之人自然是一直候在门外的马三宝。
朱允熥收到他从蓝玉那边带回来的消息之后,就知道这一波稳了,所以留了马三宝在门外,一是望风,二是替他迎一迎蓝玉他们。
听到马三宝的话,朱元璋差点没绷住当场骂娘了。
「蓝玉?常升!?」
「还有什么侯爷,将军……听这阵仗,这来的人一点不少啊!这消息咋传得这么快!!?」
原本他谎称假死,只是为了试探试探朱允炆的秉性,也好让自己对心中犹豫的一些事情作出决定。
事情明明应该很简单才对:蒋瓛通知朱允炆、戴思恭当场作证,然后自己再站出来摊牌,没人会知道发生过什么。
当然。
以朱允熥的表现来看。
这群人现在会出现在这里,肯定就是朱允熥的手笔了。
玩儿砸了,朱元璋心中不禁一阵郁闷,忍不住在心中叹道:「这允熥,到底搞了多大事情!?」
而且,他还很不解。
从他让蒋瓛去东宫假传驾崩消息的时候,一直到现在,拢共也没过去多久,这小兔崽子居然就有能耐把蓝玉这一大群不服管的全部乖乖喊了过来?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朱元璋轻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他驾崩的消息已经走漏了,不如干脆看看,朱允熥会如何处理这群骄兵悍将,又是怎么把这群人喊过来的。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
蓝玉、常升、朱寿、曹兴、张翼、张温……等等等等,他们既然都出现在乾清宫了,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拥戴朱允熥的准备了。
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如果朱元璋现在站出去摊牌,不治他们一个谋反罪,再来个九族消消乐,都说不过去了。
这时候。
这群人唯一的出路是什么?
杀了他!把假死变成真的!
别忘了。
这群人当年可都是反贼!他是最大的反贼头子。
一群骄兵悍将,刀头舔血,杀人不过头点地,当年能造一次反,现在为了身家性命,造第二次反又如何?
他洪武大帝再牛逼,双拳也难敌四手。
所以朱元璋这时候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他竟然还活着!
好在这时候压根儿没有人关注他这么“一具尸体”。
乾清宫门口。
不等蓝玉、常升等人进入殿内。
朱允熥就已经不急不缓地走到了门口,朝着蓝玉等人,不卑不亢地微微拱手一礼,面上带着一丝温雅的淡笑:“朱允熥见过舅爷、舅舅,见过各位叔伯公。”
他是大明战神常遇春的嫡亲外孙,按照辈分来说喊这些人一声叔公伯公完全没问题,还能拉近拉近感情。
用人之际嘛。
打打感情牌,不寒碜。
虽说他早料定蓝玉有本事把这群人聚集起来。
但看到门外这些面孔,他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面上平静,心中则暗道:不愧是你啊,蓝玉!
乾清宫殿门外。
所有人看着朱允熥都有些发愣……
十四五岁的少年,长身而立,俊逸的面容上有几分太子殿下的温和儒雅,也继承了前太子妃常氏漂亮的容貌特征,如今挺直了背脊,抬起了惯常喜欢低着的头,一双如星的眸子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们,端的是俊美无俦,气质不凡。
当真是一点儿也没有他们印象里那个“废物”的影子。
虽然和朱允熥还一句话没有说上,但他们现在总算彻底相信了蓝玉那一番话:这孩子,之前把他们都骗了!
这一刻。
不仅是朱允熥自己松了口气。
他们这群人,包括蓝玉、常升在内,全部都长舒了一口气。
在此之前,他们多少都有些提心吊胆的:一个窝囊了十几年的小孩,怎么会突然支棱起来呢?要是蓝玉说错了,他们就算把这么一个“废物”推上龙椅了,后续的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沉默半晌。
这才有人抱拳回礼,有些陌生地道:“见……见过三殿下。”
“三宝,现在皇爷爷死了,我要的是那个位置。”
朱允熥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可这次说出来的话,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宛如晴空霹雳一般震耳欲聋!
那个位置?
是指……奉天殿那张椅子?
之前唯唯诺诺,现在开口就是要争储……
这步子是不是迈得有点大了?
马三宝抿着嘴唇咽了口唾沫,呆愣愣地看着书案后方那个长身如玉的白衣少年,突然感到了一丝陌生……
那双看着他的眸子。
完全没了往日那种淡漠、避退,而是无比的锐利、坚定。宛如一柄藏锋多年的利剑,骤然露出了锋芒!
“殿……殿下的意思是……”这种事情,马三宝也不敢乱想,只能结结巴巴地试探着问道。
朱允熥没有卖关子。
嘴角噙起一抹淡笑:“你没有想错。”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朱允熥确认的时候,马三宝依旧不由得心口一紧,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沉默了片刻。
马三宝才稍稍冷静下来。
却忍不住蹙起眉头,叹息起来:
“殿下既然有此意,为何……不早做准备?”
“近些年来,二殿下尽显风采,深得大儒、翰林学士们的认可,太子殿下去了以后,更是侍奉陛下殷勤,早已夺得了先机。”
“虽然陛下还没来得及明确颁下册封皇太孙的旨意,可不少人心里已经对陛下的心意有了猜测。”
“此番陛下猝然薨逝,殿下想要那个位置,就算有凉国公相助,只怕……也难,况且这种赌命的事情,二位国公虽是您的亲舅舅、亲舅爷,想来也不一定会……”
马三宝分析道,话没说到底,但意思都在那里了:成不了!
越说着,他的心中就越觉得惋惜。
三殿下的出身和背景,二殿下原本是压根儿比不了的,只可惜三殿下之前没能把握住,失了先机,现在突然说要奉天殿那个位置,怕是连凉国公他们都不会搭理。
说白了。
这事儿,晚了!
他自是一心向着朱允熥的,如果真有机会,让他豁命出去也愿意,可如今的情势,基本可以说是没机会了。
所以这些利害关系,他无论如何都要讲出来,以免自家殿下一时脑热惹了什么祸。
看到马三宝一脸担忧,同时还想着法儿地和自己委婉地分析陈情其中厉害,朱允熥不由心头微动。
缓缓开口道:
“三宝,你的意思我明白。”
“你只管把皇爷爷驾崩的消息告诉他,然后再帮我问问我那位舅爷,皇爷爷死了,他想不想活。”
闻言。
马三宝面上露出一抹不解。
他感觉自己没听太懂。
陛下驾崩了是没错,可凉国公身子骨硬朗得很,去年还能带兵出征大胜而归,身为淮西勋贵之首,这活不活的事情,哪儿要凉国公去考虑?
不待马三宝说什么。
朱允熥便开口道:
“凉国公现在的确是身份显贵,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皇爷爷和我父亲来说,他们当然可以当一个战功煊赫的重臣,可在朱允炆那儿,这就是功高震主了。”
“正如你所说,凉国公、开国公等人与我这一脉血缘亲厚,你以为朱允炆对淮西勋贵能放心?”
“而且,朱允炆最信奉儒家文人那一套,不是个什么有大主见的人,在那群文人眼里,武将粗鄙,双方天生不对付。那些文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能力,凉国公也多有体会。”
“若是朱允炆坐了那个位置,凉国公纵然能一时无事,但绝不会一世无忧。”
“当然,若是凉国公想着换个方向努力,自己上去试试,且不说昔日跟着我皇爷爷的开国老将们答应不答应,在外戍边的塞王们可不是朱允炆这种宫里长起来的软蛋。”
“先不谈能不能庇佑得了我,凉国公还是先考虑庇佑庇佑他自己才是正事。”
说话间。
朱允熥已经将心里滋生出来的那把火暂且压了下去。
恢复了之前那种平静淡漠的模样。
但马三宝依旧能在他平静无波的眸子底下,窥见那抹锋芒,甚至隐隐感到一丝压迫感。
不知不觉,马三宝一颗心脏不由疯狂跳动起来:“这时候,唯一能信任凉国公他们的,只有与他们血浓于水的殿下!所以……凉国公只能站在殿下这边!”
从前是要在吕氏眼皮子底下保住小命,朱允熥格外小心谨慎。
这种事情,他并没有和马三宝说起过,所以在马三宝的认知里,凉国公蓝玉,淮西勋贵之首,牛逼哄哄,是个值得殿下去交往依靠的参天大树,倒不下。
现在听朱允熥这么一说。
好像真是这么个道理?
抬头看着朱允熥,马三宝不由恍惚:这当真是殿下?是那个被旁人背地里嘲笑胆小怯懦、软弱木讷的三殿下?
见马三宝一脸不敢置信的呆愣模样。
他能想到的,也就是让殿下向凉国公、开国公等人寻求庇佑罢了,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家这个平日里见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小殿下图谋的,竟然是皇位!!!
朱允熥淡淡一笑,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马三宝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摇着头道:“是三宝失态了,只是殿下突然如此,三宝一下子还真有点不习惯。“
朱允熥挑了挑眉。
继续道:
“吕氏是怎样的人,手段如何,你跟着我在东宫待了八年,应该比许多人都要更清楚。”
“我都被人骂成木讷蠢笨、胆小软弱,不似皇家血脉了,吕氏还日日提防着我,若是我表现得稍微机灵一点,若是我和凉国公、开国公他们接触过密,你以为吕氏会不会对我更提防?”
“一旦她认为我对朱允炆有丝毫威胁了,你说她会不会暗暗对我动手?就算我舅舅是开国公,我舅爷是凉国公,可我终究是生活在她的股掌之下的。”
“我母亲,我大哥怎么那么巧,一个接一个地没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吕氏从一个侧妃被抬成了东宫正妃,膝下庶子甚至都有机会摸到‘皇太孙’那个位置了,真那么幸运?”
“三宝,只有连你都信我软弱无能,吕氏才会信我毫无威胁。”
朱允熥这些话说给马三宝听,其实也就是说给蓝玉他们听。
这些年来。
别说旁人都以为他胆小、懦弱、木讷。
就连他最信任的马三宝也被他骗了过去,常常还有些怒其不争的情绪。
马三宝会对他有顾虑。
蓝玉、常升他们自然更会顾虑:虽然你是我亲外甥(外甥孙),可你这么一个软柿子,我们怎么放心跟你干?
毕竟现在是洪武朝。
蓝玉再怎么战功赫赫,居功自傲,也不敢说自己能只手遮天地通过一个傀儡掌控整个大明。
汤和还在家养老呢!淮西勋贵跟着朱元璋一路打过来,终究是更拥戴老朱家,而不是他蓝玉,戍边的亲王个个都是上过战场的好手……
如果朱允熥是个猪队友,他蓝玉只怕是在自取灭亡。
朱允熥和马三宝解释这么多。
只是在告诉蓝玉他们:
第一,这些年不和你们亲近,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第二,你这个外甥孙,不是个孬种。
第三,我既然能隐忍这么多年,这件事情,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并非一时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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